烛君

【喻黄】江上舟 七（补完）

午自习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睡觉，教室安静得只有呼吸声。黄少天把一叠草稿纸推到喻文州面前，他正在做作业，这时停了笔把本子拉过来，上面只有一句话：“今天晚上文艺晚会你去吗？”

他提笔写道：”去的。”又加了句“你不去吗？”递了回去。

半分钟后他收到了回答：“不去，无聊死了。不如在家打游戏。”

“不是所有人都要去？"下课的时候喻文州问他。

“这还不简单，随便请个假就可以了啊，就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胃疼或者头痛，要不感冒也行，理由千千万啊，班主任又不会找上门来，随便编个就成。”黄少天原地一跳跃坐到桌子上，道：“你真要去？”

“嗯。毕竟是第一次看高中的文艺晚会。而且寄宿生也请不到假。”

黄少天一想，点点头道：“也对。”

结果那天晚上黄少天真的没来。

高中的文艺晚会，喻文州其实觉得挺有趣的。最后的结束曲响起的时候，学校还颇有情调地放了烟花，喻文州仰起头，一大簇银花开在他的头顶，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他被欢庆的气氛包围，又想着黄少天这时是不是还在玩游戏。

喻文州忽然觉得很可惜。

可惜黄少天没来，看不到这么美的烟花。

文艺节之后就是全校统一面临的期中考试，按理来说这种期中期末的考试一般还要比平时月考还容易，但偏偏就是这种考试又要比月考什么的来的重要，导致一帮学生在面对一场其实简单的一逼的考试的时候还要紧张兮兮地备考。

黄少天属于那种考前一周地狱冲刺，临时怒抱佛脚，考完一了百了的类型。其实他成绩一直在中等偏上，高不上去，低不下来，其中的原因，莫过于他最喜欢也是最擅长的化学和最讨厌分也最低的物理的同时存在，经常是化学成绩出来之后“哦哦哦不错嘛是不是可以进前十了啊这成绩”，然后在物理出分之后“怎么办怎么办求总分不拉低平均啊”的冰火两重天中挣扎，几场月考下来，最后导致了黄少天风轻云淡地看淡一切，不求前十，只求压线的心态。

所以这次他也不急。

考试的前一晚上黄少天在群里喊了一句，“考完上哪？”这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国际惯例，因为每次大考考完后还有很充裕的时间，自然就要吃吃吃。

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重庆麻辣烫。”这是郑轩。

“过桥米线。”这是宋晓。

“我随便。”这是于锋。

黄少天正陷入到底吃米线还是米饭的苦恼的时候，于锋又发了一条私聊过来过来：“不叫上喻文州?"

黄少天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捏着手机倒进了床上。他把脸捂到被子里，像鱼闭气沉到水里，闭着眼想了一下，又拿出手机，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屏幕的荧光照亮他的脸。他又捧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摁，几十秒后于锋把喻文州的手机号发了过来。

他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哎，后天考完你要不要跟我们出去吃东西啊，郑轩他们都在，麻辣烫啊米线啊饺子什么的，大家一起去啊，你有什么想吃的？”

发出去之后他才惊觉自己还没自报家门，对方哪知道他是谁，赶紧又要补一条，黄少天打字很快，不到半分钟又要发了，结果对方回了信：“好啊。我随便去哪里都可以。”

黄少天从床上坐起来，把枕头抱在胸前夹着，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他心中疑惑不止，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对方这次回信很快：“知道，是少天吧。”

黄少天看着“少天”两个字，忽然感觉有点心跳，感受到了胸腔里那颗东西沉甸甸的体积感和重量感。他们在现实生活中从没叫过对方的名字，此时他叫的如此自然而然，简直就像脱口而出，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黄少天搂紧了枕头，脸都要陷进去了。他放慢了打字的速度。

“靠靠靠靠靠不是吧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明明没说啊！！“

不管现实多么慌张，语气还是要一如既往。

这次喻文州只回了个表情，“^ ^”，什么都没说。

黄少天心情复杂的看着那个颜文字，就好像喻文州真的就在屏幕那边，很好脾气地对着他笑一样。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手指放到屏幕上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一下子锁了屏把手机扔到床头，摆好枕头，一头栽下去，把被子拉下蒙头就睡。

梦里，他第一次看到了茫茫无际的江海，泛着蓝色和白色的光。

当天一考完，黄少天就到了约定好的校门口。他倚在校门口旁边的墙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人，没过一会儿，人就全来齐了。

“黄少我们去哪？”郑轩一手攀上他的肩。

黄少天见人都来齐了，把手机锁屏收了起来，道：“前面新开了家自助餐厅，去那吃怎么样，偶尔也想奢侈一回啊！“

“没问题啊。”

“赞成！”

“我没意见。”

黄少天看向站在最后面的喻文州，对方点头道：“我没问题。”

“好！那就全员出发！“

黄少天把所有人的钱凑到一起买了五张餐券，一张张撕给了他们，便带头推了门进去。虽然是秋天，餐厅里还是开着空调，一推门就有扑面而来的各种香味袭上来。自助餐厅很大，两层楼里木质长桌绕着上下贯通的中心摆放了一圈，食物从传统小吃到西式餐点一应俱全，靠近楼梯的半挑空平台上还供应着各种口味的冰淇淋和饮料。

因为开了有将近一周了，人没有刚开业时那么火爆。五个人一手一个盘子悠悠地一路走过去挑挑捡捡，黄少天已经挑满了一个盘子的食物，种类不多，分量倒是很足。喻文州跟他刚好相反，同样是一个盘子，食物不算多，但绝对算的上是种类丰富。几个人挑了个二楼靠窗的六人桌，郑轩他们已经去占座了。

黄少天正准备开始填满第二个盘子。他走到烧烤那边，每种肉都挑了几串，又顺带了几串鸡翅鸡心烤馒头什么的，走到调味料摊的时候就看到喻文州有些踌躇地站在摊台面前。

他走过去：“怎么了？”

喻文州微微皱眉，指了指道：”这个……怎么弄？“

“你是说蘸酱？”他看了看喻文州的盘子里，拿了点白切鸡，本来这种菜自带调料，但是餐厅大概是顾及还有其他地方的人口味不同，干脆就让顾客自己配。面前的台子上什么姜蒜葱香料全都有，还有辣椒油香油酱油胡椒什么的，琳琅满目摆了一桌，难怪喻文州会觉得为难。

“这个还不简单，我教你！”黄少天兴冲冲把自己的盘子放在一边，熟练地拿出一个装蘸料的小碟，问旁边的喻文州：”你吃葱还是姜还是蒜？”

“我都没问题。”喻文州看他。

“哦那好。”黄少天姜末蒜蓉葱末每种都舀了一点，又问：“香菜你吃不吃啊？”

“可以吃。”喻文州看他又在香菜末里舀了一点，然后随手舀了瓢香油进去，又加了点酱油，黄少天一边加一边嘴上还不停：“其实这个酱料还是很简单的啊，就是你想加什么就加什么，然后搅拌搅拌就好了。原来你喜欢吃白切鸡啊，很多本地人也喜欢，我觉得还可以啦，不过我们这边口味比较淡，你要是喜欢吃辣还可以加辣的……”

“我都可以。”喻文州适时插了一句。

黄少天闻言点点头，又稍微舀了点辣椒油进来，最后加了点盐，把碟子递给喻文州，"好了你去拌一拌就好了。"

喻文州冲他笑了一下，接过来道：“谢谢。”

“没什么没什么。”黄少天摆摆手，也作势要走，走之前又忍不住看一眼喻文州的背影。

等他们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郑轩和宋晓家离这比较远，要打车回去，于锋和喻文州要回学校，他们三个在前面的一个十字路口分别。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夜生活刚刚开始，黄少天站在一片灯光下，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是又有点不一样，他忽然意识到，是物是人非，两个月之前喻文州还是一个他不熟还轻视的人，现在却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他的生活，成了每天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人。

他心里莫名地有些感慨。但立马又晃了晃脑袋，往家的方向走。

到家里之后，他妈妈还没回来，因为之前打过电话说在外面吃了，家里现在没有人。他玩了下电脑之后又洗了个澡，就快九点了黄少天他一边拿毛巾擦干头发，一边坐到床上翻手机，郑轩在班上的群里发了几张他们吃饭的照片，马上就炸开了锅，照片里的他们举着各色美食大快朵颐，群众纷纷表示深夜报社要友尽，一群手动拜拜的在刷屏，他正想调侃几句，忽然有人问了一句:"喻文州也在？“说着扔了张照片，照片里喻文州正在和旁边的宋晓聊天，黄少天却偷偷把筷子伸到喻文州的盘子里夹了一块鸡肉，正准备蘸酱，显然是在偷食，却不料被对桌的郑轩拍了下来。

群里立马有人道：“黄少不带你这么欺负别人的啊！自助餐还抢别人的食物！”

后面一排捶桌笑的刷屏。

黄少天怒爆手速：“去去去去你妹的谁抢食了，我之前跟他说过的好不好！再说自助餐怎么就不能抢食了！“

然后又是一群嘴炮党开始刷屏。

黄少天舌撕群儒，一番腥风血雨之后在众人的轰击之下败下阵来。

他忽然想到，喻文州会不会正在窥屏？

这么想着，他又去翻了翻群资料里的人，没有喻文州。

他没Q？不可能啊，现在没QQ的人都和没手机的人差不多了吧，要么是个僵尸号？他一时冲动，翻出短信就开始打字，“你QQ是多少，我加你，以后常联络。”他打完，又读了一遍，又翻出喻文州的号码，又把短信读了一遍。

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删了。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头埋到枕头里，心里又堵又痒。

体会到了喻队空有脑速没有手速的痛。

想写寒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