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君

（樱润）银火风灯 17、18

*干脆一口气全放出来

樱井提前十分钟到了。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这个时间点客流量很少，店门口挂着一串风铃，每次有人进来都会发出清脆的叮铃。店内放着古典的西洋乐曲，浓厚的醇香四处飘散。

樱井端起面前的咖啡，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很苦，他不管几次都喝不惯。最后还是把咖啡放了下来，百无聊赖转动杯子玩，白色的瓷杯上印着花纹，他伸手抚到上面，感受那些纹理。这时一声“叮铃”响起，他抬起头，门口张望的女子也看见了他。

“你好，我是中岛。”短发女子朝他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来晚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我也才刚来。”樱井友善地朝她微笑。

中岛坐下来，她的座位面前放着一杯卡布奇诺。

“不知道中岛小姐喜欢什么，就擅自点了。”

“啊，真是劳烦了。谢谢，我很喜欢。”

外面的斑驳树影投到桌上，风铃的声音飘进来。

中岛优雅地抿了几口，放下勺子和杯子，直接地说：“那个，樱井桑带了的吧。”

“当然。”

樱井脸上笑了一下，点点头，从黑色外套的内袋里拿出一串钥匙，还带着一个粉扑扑的杀老师。

 

中岛在电话里说，福山希望他把钥匙还给自己。

樱井没想到是这件事，沉默半晌后说了声“好”。

“不过为什么不是他自己来和我说？”

那边也顿了一下才道：“嗯，福山桑说他最近很忙，没时间打电话过来。”

樱井在心里默默说了句“骗鬼”。果然是不想跟他说话。

他吐了口气，道：“好吧，我知道了。不过我要怎么交给他？”

“不，您交给我就好了。”中岛客气地说：“樱井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过来拿。”

樱井想了想，说：“不如我们约个地点见面吧，顺便聊一聊。”

“欸？”中岛有点诧异，一般来说不会想找经纪人聊吧。不过她还是应了下来。

最后他们约定周六的上午九点，见面半个小时，樱井主动提出的。又不是工作上的事，确实不会想和经纪人聊天。他不过是想问问福山的情况。

 

中岛接过钥匙串，微笑道：“等下我会交给福山桑的。”

“福山桑跟你说过了我之前借住的事情？”

“嗯。他说过的。”

樱井摸了摸杯柄，想着要怎么开口，迟疑地道：“那个、他现在……还好吗？”

话一出口他觉得不合适，怎么这么像分手的男友问起前任的台词。

“什么？”中岛没弄懂樱井想问什么。

“啊……咳，”樱井以拳掩嘴，眼神闪躲，四下看了看又抬起头说：“我是说，嗯……福山君最近过得怎么样了？感觉有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哦，福山君就和以前一样啊，樱井桑也知道他的性格，”经纪人低头笑了笑，“就是个工作狂，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少接了点工作，休息了一段时间，最近又开始忙了。”

樱井若有所思地听着，时不时又端起杯子喝一口。

“不过……最近好像有点不一样呢，”经纪人收起笑容，一手支起下巴，“工作的时候走神的时候变多了，上次event注意力也不够集中，经常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开车去兜风。问他最近发生了什么吗，他总是糊弄过去，还说什么过几天就会调整好的。

她露出担忧的神情：“不管是作为经纪人的角度，还是作为朋友的角度，我都很担心他的状态啊。”

樱井默默听着，口里的咖啡又苦又凉。

“啊，抱歉，让樱井桑听我抱怨了这些。”

“没事的，本来就是我问的。”樱井客气地道，“而且作为朋友我也挺担心他的。”

他看了眼腕表，已经九点四十了，于是道：“差不多也到时间了，我等下还有工作，中岛桑也很忙吧。”

“啊……嗯。今天谢谢樱井桑的招待了。”中岛站起身来，朝他微微躬身。

“没事的，倒是我还要谢谢你专门过来拿一趟呢。”

樱井也起身了，拿起包准备离开。

中岛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对樱井说：“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拜托樱井桑？”

樱井一愣：“什么？”

“不知道樱井桑有没有上一期的考木叉录音，我忘记录了。”中岛有些抱歉地说。

樱井笑了一声：“怎么？经纪人也听这个吗？”

没想到中岛摇摇头：“不是我。是福山桑要听。”

樱井惊讶地抬起头。

中岛说：“福山桑很喜欢樱井先生的radio呢。他平时工作忙，不一定有时间听，就让我帮他录下来每周的考木叉，开车或者休息的时候就会听。前一周的时候，他还说让我把周日的《元気です、孝宏》一起录了。”

她很苦恼地道：“不过上一周的时候我临时有事忘记录了，所以想来问问樱井桑这里有没有……樱井桑？怎么了吗？”

樱井这才回过神来，眼中还残留着些许震惊。他的心情还没平复下来。

他恢复了表情，道：“……嗯，可以啊，我没有录音，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一下番组的工作人员那边。”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中岛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U盘，递给樱井。樱井接过来一看，上面贴着一张标签，上面写着“megane”的片假名。他认得这个笔迹，是福山的。

“这个U盘是福山桑的，如果找到了请把录音拷到这里面。届时我会过来拿。”

樱井轻轻“嗯”了一声，把U盘收到了上衣的内袋里。

他说：“不用了，我直接交给他本人好了。”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

“那串钥匙，能不能再借我一下？”

 

 

 

 

 

他从来不知道福山现在还会听他的radio，而且还专门让别人帮他录音。就好像不能漏掉任何一期一样。

樱井启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出现开机的欢迎画面。他一边等，一边出神地看着桌上的白色U盘，忍不住伸手把玩，上面的“megane”标签看上去有点旧了，不是近期才贴上去的。

 

那个时候樱井刚录完考木叉回来，在客厅里和他聊了几句。福山倒在沙发里，仰着头跟他说：“我经常觉得啊，radio真是个很棒的形式呢。”

樱井当时在看杂志，随意地问：“为什么？”

“你看，radio其实也算是没有画面的生放送吧。而且，我们靠声音吃饭的这一行，经常要为不同的角色配不同的声音。但是radio里，声优们都是在用本音说话的，这不是更真实吗。对于听众们来说，即使在不同的地方，也能听到喜欢的声优与自己在同一时间里说的话，做的事，想象他们的表情，就好像能看到真实的画面在眼前一样。真好啊。”

樱井放下杂志，看到被挡住的福山的笑脸。

 

樱井插上U盘，打开里面，只有两个文件夹，一个上面写着“comcha ”，另一个文件夹叫“元气”，不过里面是空的。他点了“comcha”进去，里面有一些音频文件散乱地放着，都是每一期的考木叉，看时间似乎都是近期的。

樱井把浮动条划上划下，没什么特别的。

忽然，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右键，在排序方式里选了“时间”。

页面刷新，所有文件整整齐齐地按时间排好，樱井把浮动条往下拉，拉到最下面，点开最后那个文件。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嘴唇微张。

“这是……”

 

 

 

 

“润桑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喝酒吗？”

江口站在门口停住，又回头问了一次福山。

“不了，我也差不多快四十岁了啊，果然人到了这个年纪就是要注意一点，稍不注意就会发福呢。”福山假意摸了摸肚子，笑了笑道：“要是有小肚子就不太好了啊。”

“这也说的太夸张了。”

江口还想说点什么，前面的人已经发动好车了，车灯亮起，刺眼的光扫到门口的两个人，一阵炫目。江口举起一只胳膊挡住眼睛。

木村从副驾驶座探出头来：“喂！江口，快点！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

江口朝前面吼了一声：“知道了！”

福山也放下挡光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快去吧。”

他抬起一只手挡在嘴边，像是说悄悄话一样道：“提醒你们一句啊，那位监督可是超级会劝酒的。别到时候横着出去了。”

“诶？！这种事早点告诉我啊！福山桑！”

福山嘿嘿笑了几声，一脸“你们保重”。

江口假装配合地叹了口气，随即又抬起头笑道：“那我们走了，再见。”

福山招招手：“再见。”

 

 

他像往常一样发动车子，一天的工作结束了，身体深处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漫卷上来。

最近总是工作到很晚，本来就没什么闲下来的时候，这个月更是像上了发条一样的忙，连经纪人都有点担心自己的状态了，他只好笑着说别瞎担心，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不是没想过去问问清楚，但是答案不就那么几个，无非就是性别或没有感觉。虽然哪一个他都心知肚明，但他哪一个都不想听。

福山清楚，那天自己没有醉，当时的情景记得一清二楚，连樱井犹豫着说出“抱歉”的表情都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保守和冒险，樱井属于保守派，但福山却是勇于闯荡的冒险家。他天生是一个先攻手，不善防御，只善进攻，不问原因，只认结果，怎么喜欢上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喜欢就直说。因此对他来说，即使那天的告白无比草率，他也从不后悔。这就是他的性格。

但是被拒绝两次，说不失落当然是骗人的。

好在已经过去了。都是成年人了，没有谁离不开谁的道理，不过是受了点打击，也不会吃不下饭睡不下觉。

福山自诩“心脏强大”，什么事都能承受得住。之前见面的时候，他也能假装正常地问候。已经选择了面对，即使留恋也不要紧，时间会治愈一切。

不过……如果迟早会恢复原样，那就让他任性一点，听听声音也没错。他知道这么做自作多情又没有意义，但他就是忍不住。

 

福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远路去兜风。自从有了车，他发现一个人兜风是排解忧虑的好办法。

福山习惯性的打开播放器，忽然又停住。

“啊，忘记了……U盘在中岛手里啊。”

平常的时候他一边兜风一边点开广播听，多亏中岛的帮忙，最近几乎每一期考木叉他都听了。他更习惯用耳机，声音会更真切更立体，就像在对方贴近耳边说话一样。一般听完一期也就快到家了。

他懊丧地关上播放器。不过转念又想，这样也好，耳边清净一些，心也更容易静下来。

他特意挑了一条冷清的道路，没什么车辆，来往的人也很少。车里一片寂静，只有顺着耳朵划过的风声。他很享受这样一个人的时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周围的灯光和大楼都像风一样从两旁飞逝，仿佛车里已经是个隔世的空间，远离尘嚣，让他有一种逃避现实的快感。

深秋时候温度已经降下来了，风也带上了凉意，吹多了不仅四肢冰冷下来，还觉得有点头晕。福山在等绿灯的一个间隙停下，把车窗升了上去。

只是这样没什么声音，感觉还是有点寂寞。

他靠在后座上，闭上眼，单手捏了捏鼻梁中间。睁开眼之后又看了看手表，才刚过半个小时。

下一个弯道回去好了。他想。

 

 

开到家门口他才想起自己忘记吃晚餐了。

但是车都已经倒好了，又这么折回去也不是办法。家里好像还有点泡面，冰箱里应该还有几个蛋，就用那个好了。

然而等他停好车出来时发现，屋里一楼开了灯，房内灯火通明。他记得出门的时候是白天，肯定没开门。

“是……小偷？”

不会吧，哪个小偷这么明目张胆的。偷个东西还把灯开得这么亮。

他抓起屋外的一根晾衣杆，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门没关，打开的一条细缝里渗出里面的灯光，洒在地上。里面果然有人。

玄关里摆着一双鞋，不是他的，是个某个男子的鞋子。看上去很高档，还有几分眼熟。

福山忽然有些明了，像一室黑暗亮起了蜡烛，他放下了手里的晾衣杆。

虽然心里有所猜测，但他不愿意去相信。

怎么可能是他？这不可能。

 

这时门打开了，里面的人站在门口，他没戴眼镜，睡眼惺忪，看到福山站在玄关处。

二人四目相对。

樱井打了个哈欠，无比自然地道：“怎么站在门口？不冷吗？快进来吧。”

福山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回来得太晚了，没等到你我就不小心睡着了，没想到一睡就到了傍晚。”

福山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你为什么在这里？”

樱井眼看没办法糊弄过去，只好端正地说：“我来还你钥匙。”

福山冷静地道：“你可以交给我的经纪人。她应该有跟你说过。”

樱井叹了口气：“……我不止是来还钥匙，还有这个。”

樱井走近福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白色的外壳，还贴着“megane”的标签。

福山沉默，眼神闪躲。樱井肯定看过里面了。他感到脸上一阵热度，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福山接过了U盘，面无表情地道：“现在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樱井认真地看着他：“你就只有这些要对我说的吗？没有别的话了吗？”

“要说的话都说过了。还是说樱井桑是来嘲笑我的吗？”福山捏着U盘的手不自觉用力。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樱井慌乱地想解释些什么，但明显有些语无伦次。

福山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听他再说些什么。他转身就走。

“润！”

樱井急了，也跟着出去。他连鞋都没穿，有些狼狈地跑在后面。福山走得很快，樱井几乎是跑到接近大门的地方才拦住他。

“呼、呼……”樱井守在门口，微微喘气。

福山发现走不了，索性也不走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想。”

“你该不会是来道歉的吧。”

樱井摇摇头。

“我不会和你道歉。”

“拒绝的话说一次我就明白了，你还要说两次吗？”

“我也不是来说那些话的。”

福山无奈地说：“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樱井朝他走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回来？”

福山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樱井逼近：“你想我为什么要回来？”

“你为什么要回来？”

 

 

樱井走到他的面前，说：“因为我也喜欢你。”

 

 

樱井没给福山反应的机会，双手拢到他的脸上，闭上眼睛，微微俯身，嘴对嘴吻了下去。福山睁大了双眼，他想要挣扎，却被樱井按下了双手。这个吻如同深海的呼吸，他不受控制地想张大口呼吸，却发现只能从对方的口里掠夺空气，唇齿交融之间，福山忘记了挣扎。樱井的手抚上他的脸，吻随之移动，他亲在脸颊，鼻尖，眼睑上，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又返回了嘴唇。

最后樱井温柔地在他的嘴唇上贴了一会，才分开。

云消雾散，月光洒在他的脸上。

“对不起，润。”

他紧紧抱住福山，一点也不放松。福山想推开樱井，但越是挣扎，对方越是用力。

福山轻轻地问了一声：“……为什么？”

说完他觉得自己没说清楚，他想问他为什么之前拒绝，但是现在又回来找他。刚想开口补充几句，却被樱井打断了。

“因为我后悔了。我喜欢你，但我没办法欺骗自己。”

福山觉得心脏猛烈跳动，像打鼓一样砰通砰通。他觉得高兴得快要爆炸，但是又不太敢相信。

他迟疑地说：“那……藤田小姐呢？”

樱井慢慢松开了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拒绝了她。”

“我不喜欢她。我没喜欢过别人。”

他叹息一声，道：“是我不好，我没意识到，或是我潜意识里在拒绝。”

所以当时面对告白才会那么猝不及防，脱口而出拒绝的话。

樱井重新抱上去，像是渴求原谅一样把脸凑到福山的脸旁，轻轻蹭了蹭。

福山也有些动容，反手拥住了樱井。

他像是求证似的又问了一次：“你真的喜欢我吗？”

樱井轻笑一声，靠在他耳边说：“我只喜欢你一个。”

福山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的肩里。樱井知道他在笑。

两人静静地相拥，没有人说话。

福山先松开他，半夜的凉风刮过，樱井打了个喷嚏，他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脖颈都露在外面。

他吸了吸鼻子，道：“我们先进屋子里吧，等下感冒了就不好了。”

福山注意到樱井的脚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袜子，这才发现他没穿鞋就追着出来了。福山顿时觉得有些自责。

“抱歉。”福山看着他的脚，难过地低下头。

樱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八嘎，又不是你的错。”

他牵起福山的手，拉着他往门那边走。

“来，回家吧。”

福山反握回去，笑道：“嗯。”

月光在他们身后洒了一地。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