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君

（色松）第二梦 02

他们在便利店里的餐饮区并肩而坐，空松买了一份猪排便当，一松的面前则是摆了个菠萝面包。

他大概是刚工作完，很热，身上全是汗，贴着脖颈流到衣领里，但他并没有多在意，打开便当盒就开始狼吞虎咽。

这么饿啊，一松在旋转椅上晃来晃去，，一手撑着下巴看他。

空松连吃几大口之后停下来，一松的面包连包装袋都没拆。

“一松你……不吃吗？”

“不是，我只是不饿。”

一松随手捏了捏桌上的面包，捏瘪成皱巴巴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一松总是更喜欢吃捏过的面包，大概是那个形态跟自己一样，就像垃圾般的抹布吧。

两人就这样有点沉默地吃着午餐。

现在在哪工作？你家住这边吗？怎么在这里出现？想问的问题一大堆，一个都没问出口。空松大概是没察觉到气氛的，只是专心对付午餐而已。一松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面包。

虽然说起来有点夸张，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六个人确实没有同聚一堂过。约莫是太久没见了，即使曾经是那么形影不离的人，这些年里大概也有那么几个瞬间是互相想念的，但是真正见到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所谓近乡情更怯。

空松把便当火速一样的扫掉之后，一松也几乎吃完了。

他擦干净嘴：“你在这里工作啊？”

“嗯。”

“店员吗？稍微有点意外啊。”空松像是怕他误会，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以为一松你不会做这种要和人交流的……”

“只是收银员而已。”

一松瞥了他一眼。

“而且你那是什么语气，是在小看我吗你这家伙。”

空松一瞬间流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一松有些好笑地想，这家伙难道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揍他吗。

“不是的……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我是说……”空松有点语无伦次。

忽然，他露出了释然的表情，笑道：“只是觉得，一松果然没怎么变啊。”

一松不置可否，只是随手把包装纸扔到一边的垃圾桶。

“我现在在工地了，哪里有工程就到哪工作。最近这附近要建个新校区，是我们公司承办的。”他指了指窗外的南边，那边有个施工场地，一松想着，貌似是浅井的大学那边？

工作……怎么样？听上去很累啊，看他饿成那个样子，大概是很需要体力活的那种？

只是这些他并没有说出来。空松也完全不介意，自顾自地在说。

“干这个确实有点辛苦，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有时候催的急了晚上还要加班，”空松拢了拢袖子，“一松怎么样？便利店的话应该轻松很多吧。”

“马马虎虎。”一松简短地道。

不过跟你比起来，算是要轻松很多。

“是吗，那就好。”空松点点头。

一松透过半长的刘海端详空松，不知道是不是每天工作强度高的缘故，他的棱角变得更分明了，行为举止也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没有那些了轻浮的举动，整个人就像是……成熟了。

这算什么？

一松忽然开口：“墨镜，没戴了么？”

“那个啊，”空松有点不好意思，“戴着去应聘的时候吓到了面试官，之前还曾经被保安赶出来过，惹过不少麻烦，就没戴了。不过现在还在我公寓里。”

一松想想空松很蠢地在面试官面前说着不着边际的耍酷的话，一想到在场其他人的表情，就有点忍不住想笑。

他咳了咳，挣扎着绷住脸。

两个人又没话题聊了，一松其实并不怎么在意这冷场的气氛，只是有些恍惚地望着窗外来往的人群。

其实他们可以谈的还有很多，比如聊聊其他的兄弟之类的，但还是没人开口。一松本就是不怎么说话的人，空松也算不上多话的人，两个人以前根本没像这样谈过，更何况在这么突如其来的情况下，有点像老天的恶作剧。

空松也学一松，观望窗外，看不出表情高不高兴。

他看了眼手表：“啊，我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呢。”

一松也在看店里的钟，差不多下午一点了，原来他比自己早半个小时啊。

“嗯。”

“那我先走了，再见了，一松。”空松一手端起便当盒，一手朝他挥了挥。

一松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自动门打开又关上，伴随着“谢谢惠顾”的女声。

直到空松消失在视野里，一松才站起来。

他说不上自己是有些

他准备去储物间小睡一下，却被浅井叫住了。

 “刚刚出去的那个人，是松野先生的认识的人吗？”浅井有些兴奋地说。

不太明白为什么浅井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不过一松还是点了点头。

“是松野先生的亲人吗？”

“嗯，”虽然有些不情愿，他还是说了出来：“他是我哥哥。”

“果然是这样呢。”浅井对他微笑。

“？”

“因为那个人的脸和松野先生长得很像啊，我就在想是不是松野先生的兄弟之类的。”

还是、很像吗？一松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玻璃门上投射出的自己的倒影，和刚刚那个出去的身影，很像吗？

即使是经受过这么多年的洗刷，也抵挡不了血缘的力量……吗。

一松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表情变得温和下来了。

他忍不住说道：“我们家是六胞胎。”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散播出去这样的消息只会带来不必要的关注。

果然浅井的眼神一下子很是震惊：“好厉害啊，松野先生家里居然是六胞胎吗。我家只有我和弟弟呢。”

她露出了很是羡慕的表情：“六胞胎啊，那家里一定很热闹吧。”

是啊，何止是热闹，简直就是吵死了。整天游手好闲地混吃等死，喜欢折腾自家兄弟的一帮人。

“顺便一说，松野先生是家里第几位呢？”

“我是四男。”

“大家都分开生活了吧，松野先生离开家里几年了？”

“大概……五年吧。”

“真好啊，”大概是真心羡慕，浅井感慨着，“在这种时候见到自己的哥哥，松野先生想必很高兴吧。”

自己高兴了吗，一松想道。

“因为松野先生平时很少说起自己的事呢。”

是……吗，不知道这种心情算不算得上高兴，不过一松听了这话，倒是很心安理得地把说了多余的话的错归咎到了空松的身上。

“我先离开了。”一松往后门走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大约是有些心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