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君

杂食无所畏惧´_>`

(色松)第二梦 5-6

1-3  4

“选在这种地方,你是小孩子吗?”

一松怀疑地看着空松。

人群像流水一样在四周涌动,潮湿又闷热的空气笼罩在上空,里面时不时传来一声吼声或呼啸,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和大人谈论的声音。前面有个小孩想拿一根香蕉去逗猴子,结果连同手上的面包一起被抢走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松抬头,门口横挂五个大字“XX动物园”。

空松不以为意地道:“动物园不是很好吗,又能放松心情,门票也不贵。一松你不是喜欢猫吗?”

“这里有没有猫。”

“那就去看虎吧,老虎也是猫科的。”

“这完全不是一个物种。”

“啊,豹子也非常帅,豹纹是男人的罗曼蒂克呢。”

“我回去了。”

“等等,一松?!来都来了就进去吧,好了好了。”空松揽住一松的肩膀,半推半送地把他带了进去,完全不顾他一脸嫌弃的表情。

 

*********

大象扬长了鼻子,跳起来踢动前蹄,瞬时卷起了一阵风尘,一阵巨大的牟声向四周扩散,带着飞溅的水花一起。

“哇——”围栏外的观众发出了赞叹声。

“啊,好厉害。”空松也发出了一阵感叹。

“这里好臭。”一松一手在鼻前扇了扇。

*********

由于这个区域允许游客喂规定的食物,一些游客带了蔬菜叶来投喂,几头灰色的羊驼争相伸出头去抢白菜叶。

“我们没有蔬菜呢。”空松有些为难地左右望望。

一松递来一片不知道从哪要来的白菜叶。

“啊,谢谢。”

空松接过来,朝羊驼圈内挥了挥,然而没有哪只羊驼搭理他。

“完全不来啊。”空松有些尴尬地看向一松。

一松朝他眨眨眼,指了指:“看你身后。”

“哪里?”

空松回头,差点和一头棕色的羊驼撞上脸。

“好近——!”

***********

“一松。”

一松转身,迎面而来的一只松鼠直接扑到他身上,在他的肩膀上蹿上蹿下,一松连忙捧住他以防掉下来,小松鼠安定地躺在怀里,毛发蓬松的尾巴不停晃动,挠了挠一松的下巴,一松表情舒服地眯起眼睛。

他忽然对空松道:“你笑什么?”

“不,没什么。”

***********

“喂,臭松。”

“什么——啊啊!”

空松回头,一条巨大的蟒蛇从一松手上迫近他。

“喂、等下,一松,你不是吧!”他一边后退一边叫出了声。

“别叫啊,”一松故意又走近几步,“说不定它害怕了真会咬你一口呢。”

空松闻言果然不敢乱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大蛇盘到自己身上,它轻松地从腰部蜿蜒滑到到脖子上,仿佛无机质的灰色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空松。

“一、一松……”

一松坏笑着对他道:“这比豹纹帅多了吧。”

“…………”

 

 

 

***

“辛苦了。”空松端着食物的盘子过来了。

一松拆开快餐的包装袋,直接就咬了一口,看来是真饿了。

空松默不作声地把饮料摆到一松面前,插上吸管,才开始拆自己的那份。

一松有些艰难地咽下一口,又吸了一口饮料。

他又嚼了几口,才完全咽下去。

快餐店的门口此时人潮拥挤,吵闹声像杂音一样传来,虽然店里开了空调还是抵挡不住这股闷热的潮气,一松放下了汉堡,脱下棒球帽朝自己扇大力了几下。

他今天穿的是蓝白的POLO衫,带了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还穿了牛仔裤,空松从没见他穿除了运动裤和校服裤之外的裤子,店里的时候也是工作服,第一次看他这么整齐的打扮,今天见面的时候还以为认错人了。

“好热。”一松小声嘟囔了一句,皱眉看着窗外被烈日照得近乎发白的地面。

他说着,心不在焉的撩起衣服的一角低头擦额头上的汗,露出腰上一截白色的皮肤,散乱的刘海后面露出洁白的额头。

“啊,嗯,是啊。”空松别开眼,捏了捏领口通风进来。他不想对上那双一松的眼睛,那双眼睛跟本人浑浑噩噩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清亮有神,仿佛能看穿心中所想。

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一松完全没察觉到对面隐约的目光,他咬着吸管看窗外,有很多家长带着孩子来游玩,小孩子想看的东西太多了,老虎袋鼠什么的,闹腾个不停,一松也曾经这样过,他以前最憧憬熊猫,小时候和兄弟们到熊猫区的时候,他的双眼像是被吸引一样定在那些圆滚滚的生物身上。

“一松看入迷了呢。”小松对大家道。

轻松道:“一松就是喜欢这样毛茸茸的动物吧,像猫一样的。”

“果然,一松哥哥喜欢这种可爱的生物呢。”

一松完全不顾大家的讨论,自顾自地观察着熊猫的一举一动,它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引起圈外的气氛热烈起来,很多人抢着为它拍照。

其实兄弟们不知道的是,说是喜欢,更不如说是羡慕熊猫。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打个滚或者走动一下,就会有这么多的人气,还有人专程为它而来,如此受人欢迎,真是令人羡慕。

而相比之下,一松却完全是对立面。

 

一松把吃完后的包装纸丢在餐盘里,向后仰倒在椅子里,走了一上午,筋疲力尽,对于他这种几乎不怎么出门的宅男来说简直就是折磨,吃饱喝足躺倒,空调的冷气吹动,困意就像发芽的树枝一样生长,夏末秋初的炎热之日,困乏感由心而生。

眼皮半闭半合之间,听到对面空松的声音传来:“怎么了?要睡觉了吗?要睡的话回去睡吧。”

说着还起身了,好像走了过来。

一松有些勉强地挺起身子,睁开眼,面前是空松轮廓干净的脸。

他砸了一下嘴,闭了闭眼,说了一句违心的话。

“我不困。”

像是要证明给他看一样,一松站起来,一瞬间头有些发晕,但很快视野又清晰了。

他定定神,对空松道:“走吧,继续逛。”

理由什么的,他自己也不知道。

 

下午他们出来的时候,离闭馆只有半个小时了。

空松问他家住哪里,离这里远不远,一松报了个区名。

“还挺远的。好像要转四次地铁。”

一松不在乎这些,反正对他来说,露宿街头都有过,那个廉价的公寓也只是一个住处,一个没有生气的屋子而已。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地上的影子被拉长,一松看了看地面,忽然觉得自己无所可归。

空松看上去有些犹豫,但还是对一松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就在那边。”

“不然的话,你今天就到我那边去吧。”

一松想说不,但地上形单影只的孤影仿佛在看着他,用空洞的双眼。

“好吧。”

空松的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他大概很担心自己被拒绝吧。

一松不愿意去想为什么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他有些不想去看空松的表情,背过去的时候脸仿佛消融在夕阳里。

 

 

5.

他们到空松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七点了。中途的时候去餐馆买了一些下酒菜和啤酒,一松说其实他不用晚饭,空松却坚持一定要吃点。

“你该不会每晚都没吃晚饭吧。”

“偶尔会吃泡面。”

“太少了吧,这样下去不行的。”

“我晚上一般不饿。”一松别过脸,不去理睬空松投射过来的眼神。

空松一手提着下酒菜,另一手从兜里有些辛苦地掏出钥匙开门。

他的公寓在偏郊区的地方,但环境似乎还好,据他自己说是运气好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老板,愿意以这种价格租给他这间公寓。

里面不大,设备简洁,就是一间主室兼卧室,浴室和卫生间一体,不过还有一个厨房。

“你还自己下厨?”一松好奇地在厨房里探望。

“我不会,只是偶尔会下面吃和煮鸡蛋。”

空松也走进来,拿了一个碗出去,把啤酒一一摆到桌子上,下酒菜装在碗里。

一松看那一排的啤酒,想着这家伙以前明明是个用大麦茶装啤酒的类型,是个伪装肉食系的草食系,难道五年过了,还真变得能喝了?

一松疑惑之际,空松已经坐下了。他打开了电视,随意捡起一个角落里散乱的DVD,“你要看些什么吗?电影之类的?”

一松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说起来他的小公寓里根本都没有电视,所以他只是随意地靠着床边坐下,顺便道:“我无所谓。”

空松也没说什么,就随意挑了一张碟放了进去,把圆形矮桌端到他们面前,开了一瓶啤酒,灌了一口。抓了一些下酒菜放进嘴里,又灌了一口。

“你不喝吗?”

听到空松这么说一松才拿了一罐,拔掉灌扣,喝了一口,呛了几下,又继续喝。

空松放的是一部电影,好莱坞很久以前的一部,叫《父亲大人》,一松没看过,眼睛虽然定格在变换的电视屏幕上,却无法把心思集中到电影里,不过空松倒是看的很专注,大概他很喜欢这部吧。

一松索性移开了目光,抬头看起了天花板,若无其事地把啤酒罐口凑到嘴边,一口一口地咽下充满气泡和涩味的啤酒。

他想的却是一些很多其他的事情。

夜幕已经垂下来了,黑暗的笼罩下,有些东西像薄暮明晨一样冒了出来。乱七八糟的,比如之前好像老板说要加购一些东西,比如来打工的那小子大概对浅野有意思,比如工地上深蓝色的影子和明黄色的安全帽,想着想着今天看的东西也跳了出来,动物很有意思,中午在快餐店里休息的时候,外面一片树叶上的斑驳光影和睁开眼看到的空松的脸,那从未见过的表情,都在他心中挥洒不去。

今天本来是过得开心的一天,即使是和空松在一起,也比他之前过的那些日子要开心,但是为何心底会泛起苦涩的压抑。

他不是一个善言的人,就算有很多话想说,他也是那种宁肯打碎拦在肚子里也不愿意说的类型。

想说的话语伴随着啤酒泛白的泡沫一起吞进了肚子里,一松狠狠地咽了进去。

 

片子播到一半的时候,看的太过入迷的空松才想起来一松的存在,他有些懊悔,转头却发现对方已经趴在桌子边上睡着了。周围的地上摆满了空掉的啤酒罐。

“……睡着了啊。”空松无奈地笑了笑,心里感慨喝的还真多。

他关掉了电视,小心翼翼地挪走啤酒罐,轻轻地把一松抱到床上,盖上了一层毯子。

 

***

昏黄的灯光下,弥漫着啤酒的醇味和关东煮的香气,明明只有六个人,却跟菜市场一样吵。

一松的视野已经变得模糊了,白色的蒸汽里大家的脸都是红的,眼神迷离。

最边上的小松哥哥好像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地拿着啤酒杯说胡话了,时不时传来几句轻松的吐槽,不过在酒气的熏陶下,连这些吐槽也似乎变得柔软。十四松已经睡了?椴松在和豆丁太说什么呢……

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个离别前夜。

他看了一眼自己拿的,也是一大杯金黄色的啤酒。

啊啊,还在喝吗。那就喝吧,反正是最后一夜,怎么闹都不为过吧。

这么想着他又有点宽恕自己,明明一直都是白开水的他也仰头灌起了酒。

放下酒杯的一瞬,有个人在旁边说道:“一松呢,以后想做什么呢?”

他转头看了眼,空松顶着醺红的双颊,瞳孔微扩,双眼迷离,一手撑起脸看着他。这样的表情让他觉得很陌生。

一松的眼神又收了回来,摇晃起手上金黄的液体,一边看着升腾的气泡,一边动了动嘴唇:

“我啊,我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做不了。我想跟你们一直在一起。”

空松好像有点惊到,不知道是因为一松这样难得坦诚还是因为一松的话变多了。

“这样啊。”空松笑了笑,“果然一松是个温柔的孩子呢。”

这种时候,即使被空松这么说,一松却没有任何反感的感觉。

橘黄的灯光洒在他朦胧的脸上,让他的轮廓变得柔和。

一松盯着空松的侧脸,困倦的睡意驱使他闭上了眼。

所有喧嚣都离他远去,一片混沌之中,场景又像万花筒一样旋转。

眼前是被夜灯照亮的空无一人的街道,一片鸦雀无声。

现在是几点了?天已经完全黑了,说起来本来就是傍晚出去的,现在大概是深夜了吧。

一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还没到家,背着自己的那个人还在走。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像是生锈重启的电脑一样,周围的背景音都成了雪花杂音。

嗯?轻松哥哥和小松哥哥还在吵吗?说起来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吵,这两个人真是够冤家的。十四松的鼾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异常响亮。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在夜间潮湿的冷空气的笼罩下,远处山林的轮廓都变得朦胧,漆洗的苍穹正中间,一轮苍白的圆月悬在头顶。

“今天是满月啊。”

说出这句话的人却不是一松,而是从背着他的那个人口里传出,带着一丝感叹。

一松不想起来,他不想被空松发现自己已经醒了,所以一动不动地紧贴在后背。这样的近距离让他闻到空松身上的味道,酒香,布料的气息,洗发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却意外地让人有种安心感。他不由自主地又靠近了一点。

要是明天能够晚一点、再晚一点到来就好了。

这么想着的同时,一松又进入了梦乡。

***

当一松蓦地地睁开睡眼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一瞬间散发着恶臭的酒气涌上了喉咙口,一松猛地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到身上的毯子,直奔厕所,摸索着打开马桶盖就开始吐。

“呕——唔,咳咳……呕——”

仿佛要把胃掏空一样,一松几乎要把刚刚吃的全吐完,伴随着糜烂的呕吐物,口腔里残留着又酸又苦的余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啪”的一下被打开了,炽白的灯光下,一松的眼睛瞬间酸涩的不行,他一手去揉眼睛,生理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双宽厚的大手抚上他的背,顺着脊背上下安抚。

好不容易吐完了,疲惫地按下冲水按钮,肮脏的污垢被清澈的水流卷走,旁边一只手递过来一块湿润的毛巾。

一松拿过擦脸,擦完后忍不住埋在毛巾里,深深地吸了口气。

“没事吧。”空松这么说着。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和睡裤,透过背心可以看到坚实的肌肉线条,他担心的表情却是柔和的。

一松摇了摇头,抬起迟钝的双眼看着空松:“我没事。”

 

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一松看到空松的枕头就摆在自己的旁边。

“我这里没有第二套被子了,所以只能挤一挤了。”空松怕他不高兴,这么解释。

一松对此没表示什么异议,径直钻进了被窝,躺到了里侧。

两人重新睡下的时候,一松一反常态地开口道:“我,梦到大家了。”

“是走之前的那天晚上,去豆丁太那里。”

梦里那片灯光和喧嚣仿佛还笼罩在周围的空气里。

明明梦中能那么清晰地看清每一个人的脸,梦醒之后却怎么费力都想不起来了。就像隔着一层玻璃,只能隐约看清脸的轮廓和笑容的弧度。

……不对,至少还有一个在这里,就在他的旁边。

一松的枕头上突然发出头发沙沙的摩擦声,仿佛在说,讲点什么吧。

空松似乎是顿了顿,才道:“那天你喝了很多。是我背你回来的。”

一松虽然不怎么能喝,但是酒品意外地不错,喝醉了倒头就睡,不会撒泼也不会闹,这种时候空松就觉得,是不是一松真实内心柔软的那一面表现出来了。他其实是个那样温柔的孩子啊。

“我,在梦里看清了大家的脸,明明平时一直都想不起来的。”

一松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带着宿醉后的嘶哑。

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把那个梦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曾经那样亲密的六个人,像是被迫割开的骨肉一样,离别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多么痛苦,露宿街头的时候也只是时常想起,如今却在久别的梦境里重新见面,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被硬生生吞下的孤寂和思念竟然在这种时候涌上心头,像是火山一样爆发了出来。

空松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一松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

“一松……难道你在——”

空松说不出话了,因为一松已经转身埋在他的胸口处,两只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背心,像是嘶吼一般地发出了低沉的哭声。

胸口的布料处传来了湿润感和液体流下的爬行感,空松没多说什么,轻轻地搂住了他。

他知道的,一松一直在忍耐,因为他也一样。

一直忍着,不去谈论过去的时光,不去提及其他的四个人,与其说是伤痕,不如说是梦境,曾经做过的一个乌托邦的梦,梦里所有人都还在一起,现在梦已经破碎了,所有人都各奔东西。

本来一松已经把孤独全数吞下了,大概是忍耐到了极点,也压抑到了极点,尤其是见到空松之后,到了不得不爆发的程度了。

空松一手抚摸着一松的头发,轻轻地对他道:“我也很想大家,也很想你。”

一松哭的更大声了。想要把这些苦痛一起倾倒出来一样,他几乎已经在放声大哭了。

空松看着泪流满面的一松,有些不知所措,所以他只能拍着他的背,一直搂着他。

他在心里多么希望一松把自己的那份也哭出来。

等到一松哭得差不多的时候,又已经是深夜了。

两人就着相拥的姿势入睡。


*本来是昨天就应该发的,今天才写完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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